来源:笔耕不辍,ID:wewriter. 作者:弘丹,简书签约作者,“领英自媒体”专栏作者,百度知道特邀作者。这才是美国编辑:荔枝。
每个人都无法脱离他所处的时代而生存。每个人都被时代的潮流裹挟着前行。某种程度上,时代才是决定你命运的关键。
同样,现在去美国留学或移民到美国的人,相比90年代的移民,也更幸福,生活也更容易。
在旅行团中遇到好几位90年代的移民,聆听着他们的故事,我深深感受到他们初来美国的不易。那时候来美国奋斗的人,几乎都是白手起家。他们就这样,在一个陌生的国度,靠着自己的双手和勤奋,一点点建立起幸福的生活。
那其实也就是三十多年前的生活。三十年,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1
伊森是我在旅行团中认识的第一位朋友。他和我一样,一个人独自旅行。
第一天中午,在一家越南米粉店里,他坐在我对面。因为都是独自旅行,我仿佛找到了盟友,分外亲切。
在旅行团中,与伊森聊天的时间最长。在闲聊中,他会讲起过去的生活,那段艰辛的奋斗史。
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聊起在美国的生活。他说:“现在的生活好多了。以前,我在美国快待不下去。没有电视,没有中餐,没有娱乐,没有人交流,只有一个人整日的劳作,仿佛就像一个机器人,只知道干活,没有休闲。”
他是90年代来美国的,那时候在美国的华人还是比较少的,也不像现在,到处有中餐馆,互联网发达,即使在国外,也可以观看中国的电视剧,电影和娱乐节目。伊森说,那时候,一周只有十五分钟的中文节目,只有一家报纸上有中文的新闻。
在美国的中国华人,大多是吃苦耐劳的。身体的劳作,尚且可以忍受。文化的沙漠,精神的荒芜,无人倾诉的痛苦,才是最致命的。
最开始几年,伊森常常工作到深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回家后,父母都已经睡下。父母白天上班也很累,第二天还要早起上班。为了不打扰父母睡觉,伊森常常深夜一个人坐在家门口的走廊上,一个人喝闷酒。
漆黑的夜晚,无人倾诉的苦衷,只能用一瓶又一瓶的酒来化解。白天受的委屈,对家人的思念,落寞的眼泪只能往肚子流。夜晚,还能情绪化的时刻;白天,又得撸起袖子加油干。
刚来美国一年,伊森就攒下了2万美金,回上海买了套房子,2万美金变成了如今的30万美金。
那2万美金,是他一整年里,没日没夜干攒下来的。
他说:“早期来美国的华人,几乎都在中餐馆干过,刷碗,传菜,配菜,几乎所有的环节都干过。”
在拉斯维加斯的五星级酒店吃晚餐,我看到一位女服务员,一只手托着一个大托盘,托盘上摆着六道菜,每个盘子看起来都很重。
我不禁感慨这位女服务员力量惊人,这么重的托盘都能一只手举起。
伊森说,这是基本功,当年在中餐馆,我一只手可以托起30多个蒸笼。一只手托起六盘菜,是小菜一碟。
伊森在中餐馆干了很多年,中餐馆是体力活,因此留下了严重的职业病。
在拉斯维加斯最豪华的百丽宫(Bellagio),我们踩着绚烂多彩的地毯,看着盛装出席的人们,上演着真实版的盖茨比派对,仿佛置身于上流社会。
我问伊森:“是否曾后悔来到美国?如果不来美国,在上海你也许可以过着更好的生活。”
他说:“人生没有回头路。既然已经来到了美国,也就不能再作如果生活在上海的假设。”
拉斯维加斯的夜,纸醉金迷的美。
站在百丽宫的露台,看着不远处的游泳池和旁边的露天餐厅,伊森说:“以前,我们家住在上海最繁华的地段。那时候,有钱人房子的屋顶也像百丽宫的屋顶一样美。”
拉斯维加斯的夜空,寥寥无几的星星,只见低空飞行的直升机。
我说:“你家曾经也是显赫的家族?”
他说:“你可以在网上搜到我们的家族。”
他出生于中医世家,他的曾姥爷是民国期间,沪上最知名的中医。
也许当年,他们离开上海来到美国,也是无奈之举。
如今,伊森已年近半百,他曾经是名门望族的贵公子;来到美国,却过起了底层人的生活。有时候时代就是如此捉弄人。
他说:还好,现在我们的家族又开始起来了。
2
陈雅和富明是在南峡谷一日游的旅行团上认识的,他们俩就坐在我的后面。
去南峡谷的那天清晨,四点多起床,五点出发。我在车上睡得昏天暗的。醒来后,听到一对夫妇的对话,他们在聊HooverDam,有了这个水坝发电,拉斯维加斯才成为不夜城。
我一听,这对夫妇好有学问的样子。
我转身,看到一位儒雅的男士,我主动与他搭讪。
他们是上海人,而我在上海工作,因此话匣子很容易就打开了。
聊了一会,他的妻子也加入了我们的聊天。我才好意思细细打量她。第一眼,我就被她的优雅深深吸引。她的刘海全梳在脑后,挽了一个低发髻,巴掌大的瓜子脸上虽然有一些皱纹,但依然挡不住她的美。
她穿着一条无袖连衣裙,身材苗条,如若没有脸上的皱纹,宛若二十多岁的姑娘。其实,她已经六十多岁,是一位优雅的“老太太”。
在四十多度的高温下,我们下车去参观HooverDam,导游说,为了建造这个水坝,当年热死了几十人。
上车回来,我连连抱怨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
由炎热的天气,富明说起刚来美国的经历。刚到美国第二天,他就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四十多度的高温下,给邻居清理草坪,割杂草。连续干了几个星期,脸上脖子上的皮肤都晒出了水泡。
他说:“现在的年轻人找工作挑三拣四,稍微累一点就不想干。我们当年刚来美国时,只要有工作就干,不嫌脏不嫌累。”
富明和陈雅,他们将近四十岁的高龄才来美国。刚来美国,他们都不会说英语,从零开始自学英语。陈雅在上海一家知名的医院工作。
到了美国,她不仅自学英语,还参加了政府部门的考试,成为了一名政府工作人员。她在加州首府萨克拉门托的税务局工作。
陈雅说,自己还是比较幸运的,在美国期间,只在两家公司工作,第一家是在私营企业,然后就到了政府部门工作。富明的工作经历就丰富地多,干过好几份不同类型的工作,这些工作大多很辛苦。
后来,在陈雅的建议下,他也来到萨克拉门托,通过考试,成为了一名政府工作人员。
富明和陈雅,两人回忆起刚来美国的那些年。刚到美国时,什么都需要自己动手做。他们自己动手浇筑水泥板。买来了水泥,自己和水搅拌,结果因为不懂如何浇筑,没有夯实,水泥板浇好,中间就塌陷了。
富明还去一家pizza店工作,自学如何做pizza,一开始不会做,做出来的pizza一会大,一会小。他们讲起过去的经历,脸上神采飞扬,仿佛那些不是苦难的回忆,而是有趣的生活。
只身来到美国,还要养育一位四岁的孩子,他们的生活过得并不轻松。陈雅说,他们曾经经济窘迫到,为了交水电费,翻遍所有衣服口袋,为了寻找一分钱。也就是说,家里一分钱都找不出来。可是,从他们的描绘中,如此窘迫的生活也是过得有声有色。
富明和陈雅,一见到他们,就感觉他们是知识分子,谈吐,打扮,都非常儒雅。
在HooverDam,富明给陈雅拍照,对她说:“今天的光线特别柔和,你站在那个角度特别美。”就像是电视剧中二十多岁的少男少女在谈恋爱。
富明给我看他的绝版3D照相机,我看到陈雅吃Pizza的3D版的照片。他们的生活充满了诗情画意。
富明说:“现在国家强大了,也带给我们很多机会。比如,我们有机会参加这个华人旅行团,跟旅行团的华人聊天,就像回到国内一样。这在以前是无法想象的。”
富明说话就像是外交部的发言人,总结的句子特别有高度。
富明和陈雅,当年来到美国就是白手起家,一点点编织出美好的生活。我特别喜欢他们的生活状态,即使结婚三十多年,还如新婚夫妇一样恩爱。
富明说的,移民来到美国,仿佛过了两个人生。在中国是一种生活,在美国是另一种生活。
无论选择在哪个国家生活,都应该好好地生活。不负春光,不负流年。
3
西宝也在美国生活了三十多年,她是福建人。
第一代移民,来到美国,有些人在中餐馆打工开始;有些人从开中餐馆开始。
西宝当年来到美国,就从开中餐馆开始做起。她说,一开始来到美国,三年内没有讲过普通话,要么讲家乡话,要么讲英语。
那时候,来美国的华人还很少,中国人还是会被歧视的。她的大儿子在当地的学校上学,是那个学校唯一的中国孩子。学校的孩子们就会说:中国佬,滚出去。还好,他们开中餐馆,经常给学校做义工,送食物等,学校的老师还算照顾他们的孩子。
第一代移民来到美国后,与国内的亲人几乎是断了联系的。那时候,在美国生活十几年都无法回国一次。举目无亲,全靠一个人奋斗。
如今,回国已经非常方便,我所认识的在美国工作的朋友,几乎每年都会回国一次。如今在美国学习和工作的人,也比九十年代来美国的人要幸福得多。
第一代移民,骨子里还是中国的思想。但他们的孩子,那些ABC(AmericanBorn Chinese)就是地道的美国人了。
很多ABC不太会讲中文。西宝的儿子,虽然上了中文学校,只会讲很简单的中文,我们与他中文沟通,很困难。西宝说,他儿子在家从来不跟她讲中文,她用中文说,她儿子用英文回答。
ABC也被称为香蕉人,他们自小就受美国文化、美国教育的熏陶,思维方式、价值观也是完全美国化的。他们与第一代移民的长辈价值观相差巨大,有时候甚至很难深度沟通。到了第三代人,与第一代移民的祖父母们沟通就更难了。这也是移民后无根的尴尬。
小说《移民》的作者陈希我曾说:文化是一个族群血液里流淌的东西。一个人很难从自己的国家金蝉脱壳。
在硅谷听前阿里巴巴CEO卫哲的分享,他说:
三十多年前,那些怀揣着50美金来到美国的人,敢闯敢拼。而如今,带着5万美金来美国留学的人,反而更容易满足于小富即安的生活。
我所听闻的故事恰好验证了卫哲的这段话。
有人说,第一代移民是牺牲掉的一代,他们在中国成长,来到美国后又需要去中国化,融入美国的社会,但又很难融入。在美利坚生活的他们有着自己的彷徨和挣扎。
不管在哪里生活都是不容易的,在美国生活同样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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