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前的今天,我国著名昆虫专家周尧与世长辞。提起周尧很多人可能不太熟悉,但在国际昆虫界,周尧可谓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他享有“蝶神”、“虫坛怪杰”等美誉,被公认为是世界四大昆虫学家之一。
在国内昆虫学研究止步不前的时候,周尧几乎仅凭一己之力将国内昆虫学的发展往前推进了几十年,令欧美一些国家的专家学者都惊叹不已。
那么今天君君就带大家来认识一下这位科研界的巨子,一起走进他的昆虫王国。
1912年6月7日,周尧出生在鄞州区塘溪镇上周村的一个飘着书香的家庭里,父亲在家开设私塾,因知书达理,在村人中威望很高。
(少年周尧)
13岁时,周尧到离家30里外的咸祥镇读高小。当时他家方圆30里内受过中学教育的只有周家世交童第周和亲戚沙文若。而周尧的父亲就是听了童第周的劝说,才让周尧去考了中学。中学毕业后,周尧考取了宁波工业职业学校。
1927年,受“左翼思潮”的影响,周尧被划分为“危险分子”(联想到后来文革时期,周老被被划分为“右派分子”,也是很感慨),无法再去学校上课,继而被父亲送回到童第周堂兄开的中医馆当学徒。次年,周尧考入上海江湾立达学园高中部。
1932年,周尧开始了在江苏南通大学农学院的学习。
可以说进入南通大学的选择,对于周尧的人生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说到南通这个城市,君君不得不提到另一个人——张謇。
大家可能还记得在历史书上看到的那个留着山羊胡子一脸严肃的老人,清末状元,近代著名实业家。也正是他,在国家积弱,强敌环伺的时候提出了“实业救国”。
1896年,张謇在南通创办了大生纱厂,而就是从那一刻起,他一步步艰难经营,终于将南通打造成为了“中国近代第一城”。
1902年,张謇集资在南通城东南建立了我国的第一所师范学校,而这所学校正是南通大学的前身。有时候不得不感慨中华民族的韧性,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候,也会有一代代的历史伟人将文明的烛火,艰辛却坚定的传承下去。
可以说没有张謇,就没有就没有后来的周尧。
据周尧在《雕虫沧桑——周尧回忆录》一书中回忆,南通大学非常注重学生研究能力的培养,极大地提升了周尧的实验兴趣。
而从小就喜欢捉虫子玩的周尧,在大学时期终于有了施展的空间,采制昆虫标本;作为昆虫学助教,对低年级学生的昆虫实验课进行指导……周尧开始在昆虫界大展拳脚。
在南通大学的学习和积累,给予了周尧赴意大利留学的机会。
在意大利那波里大学留学期间,周尧以优异的成绩,被公认为西尔维斯特利教授品学兼优的高徒,而且成为意大利皇家那波里大学的导师助理最有希望的候选人。西尔维斯特利教授更是直言:周尧一定会相当成功。
(在意大利那波里大学留学期间的周尧,可以说是一表人才了~)
1937年,是周尧人生的另一个转折点。
这一年,“七·七卢沟桥事件”爆发,祖国山河被肆意践踏。
一次,周尧在意大利一个朋友家里闲谈,忽然进来一青年,一看见周尧就竖起大拇指说:“你们日本人真了不起,一口把大半个中国给吞下去了。”
周尧气得眼睛冒出了愤怒的火光,一拳将那个青年打倒在地上。在场的留学生都被周尧的凛然正气震得一脸懵逼。
不久,在一个大学留学生聚会上,有个外国学生傲慢地说:“中国是东亚病夫,是落后民族,不灭亡才怪呢!”
周尧霍地一下站起来反驳说:“我们中国是一个文明古国,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就像太阳,几千年前就从东方升起。不久,文化和科学的太阳还会从东方升起的,咱们走着瞧吧!”
说到这里,君君实在是想感慨一下,想想在那个动荡的年代,留学生们的处境想必一定极为艰难(可参考第一期历史上的留学生:郁达夫) 面对外国学生的出言不逊,周尧一拳挥过去,也是非常热血,也是非常勇敢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周尧决定投身到祖国的抗战前线,毅然拒绝了导师的再三挽留,只留下一句“报国之日短,求学之日长。不杀大虫,杀小虫何用”,回到了中国。
君君敬你是条真汉子。
1938年4月,也就是周尧回到广州的第二天,便换上了一身军装,成为广东地方军一八七师的一名军人。可以说是非常有行动力了!
在跟随部队经历过几次战争后,师长发现周尧是个留学归国的高级专业人才,劝他退伍。
周尧三个月的戎马生涯就这样无奈宣告结束。
1939年,年仅27岁的周尧,以昆虫专家的身份参加了中英庚款会川康科学考察团,并在同年的11月被聘为西北农学院的教授。自此,周尧传奇的一生开启了新的篇章。
(中英庚款会川康科学考察团)
从1939年到1979年40年中,周尧教授主要从事植物保护专业的普通昆虫学教学。
他重视课堂讲授,讲课思路清晰,内容纯熟,语句简练,表达确切生动,板书工整。再加上他绘画昆虫图的独到功夫,深深地吸引着学生。
他重视教学实践环节,尽力把讲课和实验结合起来,根据昆虫分类实践性强的特点,采用使学生听、看、做、议相结合的教学方法,常带领学生到田间观察和采集标本,结合实际,传授技术,帮助学生识别昆虫。
(在西北农学院的周尧)
正如国内知名昆虫学教授胡高在追忆周尧的博文中所描述的一样,
“作为一个小辈,我没有见过他。但很早就听说他了。在上高中,还是初中的时候吧,反正是很早很早以前就听说过他了。搞生物的科学家,特别是搞小虫子的学者,一般出名是比较难的。可见周先生的学识非同凡响!
我仅在昆虫学类学的课本上,见过周先生的各种各样的绘图,非常精细,那黑白分明的线条,生动的唯美的展现了虫子的形态或某一结构,让人惊叹。还有,他对蝶类的分类研究,图书馆就有一本厚厚的图册,又称之为‘蝶神’……”
经历了二十余年的动荡岁月,终于在1978年,周尧的科研和教学工作才恢复正常,彼时,周尧即将迈入古稀之年。而在这之后的三十年的时间,周尧将毕生的所学所得几乎全都投入到昆虫学的科研与教育中去,积极推动国内昆虫学的发展。
1979年6月,由周尧创办的《昆虫分类学报》第一期正式发行,成为国内惟一专门刊登昆虫分类论文的学术刊物;
(《昆虫分类学报》)
1987年6月,在周尧的推动下,中国第一个昆虫博物馆在西北农学院建成;
(西北农学院昆虫博物馆现状)
1988年6月,由周尧申请的第一家民办报社“天则出版社”正式成立,在此后的两年时间内,出版和付印了238种书籍,其中生物科学和农林科学占付印总数的81%;
(天则出版社出版的书籍)
1994年,周尧主编《中国蝶类志》,全书100万字,彩色图片5000余幅,包括中国蝴蝶12科366属1800余种及亚种。
不仅编排了中国蝴蝶的分类系统,还严格按照《国际动物命名法规》的规定,纠正了中外书籍上不少蝴蝶学名的历史性错误,审查了全部已有的中国蝴蝶的名称,并拟定了所有中国蝴蝶的属名与大批新名称。此书更是被称为中国昆虫学划时代的科学巨作。
(《中国蝶类志》)
1997年,周尧完成《中国蝴蝶分类与鉴定》一书,60万字,是一部全世界研究蝴蝶属征与翅脉最全的专著,使中国的蝴蝶研究达到了更加完善的地步。这本书于2000年荣获第十二届中国图书奖。周尧也因此被国内外的人们誉为“蝶神”、“虫坛怪杰”、“亚洲之光”等;
很多人会觉得周尧的一生的是顺利的,更是幸运的,然而并不是只有经历过流血牺牲才是不幸。
成长于明末清初混乱时期的周尧,经历了无数场救亡运动,像那个时代数以万计的热血青年一样,有人选择戎马一生,而周尧选择将一生都奉献给了祖国的科研教育事业,即便是在文革时期被打压成右翼分子,周尧也从未动摇过。
正如周先生在《雕虫沧桑——周尧回忆录》一书的前言中所描叙的一样:“几十年来,在科学领域内,我没有做出重大贡献,但我对祖国,对人民火热的心,为学术艰苦奋斗的旅程,和一生坎坷的命运,也许体现了我们这一代知识分子的共性和特性。”
有人可能想说了,哦,不就一个虫子吗?有什么好研究的,有什么厉害的。
昆虫学所涉及的内容主要有形态(即根据昆虫的性状对其作出判断等)、生物学(即昆虫如何活动,包括他活动的时间地点等,还有他的生活习性等)、系统发育、生理学(尤其在农业方面可以了解在喷洒农药的时候如何更好地除害虫)、生态学(最重要的是研究遗传多样性)、物种多样性等。
作为一门基础科学,它是很多应用实践的基础,包括疾病防治,农业防治害虫,益虫保护,仿生学,遗传学研究等多个方面。而对于农业大国和人口大国的中国,这无疑是至关重要的。
(《中国蝴蝶分类与鉴定》)
而周尧相当于是给后续的研究与学习者了一沓翔实而准确的中国昆虫的介绍资料,其中的价值不言而喻。
都说经历过动荡的岁月,才深知和平的珍贵。我们能有今天的美好生活不仅要感谢在战争年代在战场上浴血杀敌的民族英雄,更要感谢很多像周尧这样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让祖国不断强大的热血青年。
而君君在翻看周尧的毕生经历时,周尧先生是一位纯粹的人,将一生都奉献给了科研教育事业,甚至在科研资源最为匮乏的时候,将自己微薄的薪水都投入到了科教研究中,君君真的想为周先生360度循环打call。
可遗憾的是,此后世间再无周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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