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美国出品,ID:MIGUO-1,作者:Luchina Fisher(文章主角的母亲,十年来为ABC新闻撰写娱乐类稿件) 翻译:王燚 ,编辑:胡伟。
面对孩子性别抑或性向的困惑,一向是中国家庭避而不谈的问题。这篇文章作者用一位母亲的口吻记述了自己的孩子变性前后发生的种种事情。为了保护孩子,她甚至还向孩子所在中学的校长写过信。所幸Gia一直受到家庭、朋友、医生和学校的全力支持,这个故事关于个性和自由,也关于爱和尊重。
当我的孩子G十一岁的一天,我丈夫的枕头上出现了一张纸条,我先拿起来看了看。上边是孩子稚嫩的笔迹,认真的写道:亲爱的爸爸妈妈,我们能搬到别的国家去吗?因为我思考了很多次,我不想成为一个男孩……我们以后谈一谈好吗。
这件事让我非常吃惊:从这种正式的语气、搬到另一个国家的请求、到孩子很多次不想成为男孩的想法。
当时,我只想马上把我的孩子揽在怀里,然后把头埋在我丈夫的胸前。
最令我震惊的不是G不想当男孩,而是尽管我的丈夫David和我创造了一个开放和积极的家庭环境,很长一段时间以来G都有这样的想法却仍然很难开口告诉。
我记得G在2岁的时候就会穿我的鞋子,从那时起我们就怀疑G和别的男孩子有什么不同。
(Gia变性前,大概三岁) 在爸爸的鞋子里“蹒跚学步”是大部分男孩成长的必经之路。但是G只对我的鞋子感兴趣——而且鞋跟越高越好。很快,G就会把我的衬衫当成连衣裙穿。
当G四岁时,我们发现之前种种“女孩”的表现不仅仅在那个阶段。当我自己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妈妈常常会在每个复活节给我姐妹们买一双新鞋。我们会给闪亮的新鞋子配上紧身衣、蕾丝袜子和一套新的教堂服。G就会像其他小女孩一样要求一双“复活节鞋”。
有一次,我和丈夫David带着G和他的弟弟去了佩雷斯旅游。我们正在逛商场的时候,遇到了镇上的另一家人,当时G正兴奋地在女孩儿鞋的过道里试鞋子。招呼打的有点尴尬,“嘿,你也在买鞋啊”,然后他们就带着孩子去了男鞋货架。而G发现了一双完美的白色的Mary Janes,完全忘记了跟别人打招呼。
第二天,G就在复活节彩蛋狩猎活动中向朋友们炫耀那双白鞋。一个小男孩大声问G为什么穿女鞋的时候,G也无所谓,沉浸在新鞋的喜悦中。 接下来的一年里,G都在家里和去附近的时候穿着这双鞋子,他还会在最好的朋友Lily家里穿公主裙。G对这双女孩儿鞋的喜欢超出寻常,一直穿到了鞋扣脱落。
但是开始上幼儿园之前,G没有向任何人解释,出去的时候就不穿女童的衣服了。 虽然G仍然是一个喜欢女孩东西的男孩,但除了家人之外,他在大多数人面前都保守着这个“秘密”。一直G升八年级之前,这个“秘密”都只有两个和他非常亲密的朋友知道。
看到纸条后,我和丈夫还有G坐下来一起谈论了这个问题。我们知道了G已经挣扎了很长一段时间,并且对于保守秘密和“假装”男孩的生活感到厌倦。也许让G内在和外在完成自我统一,让他公共和私人生活融合在一起的唯一方式就是从社会意义上变性。
然而,G自己很害怕说出来。他最大的恐惧就是被拒绝。在我们新英格兰小镇,G和大多数孩子从一年级开始就一起上学。每个人都知道G,但没有人知道G的秘密。Zoe是为数不多镇子上知道G秘密的朋友,但她前一年搬到英国了,这可能也是G为什么希望搬到另一个国家的原因吧。
离开这个国家是不可能的。我们综合考虑了一下给G一个新名字和身份,把他送到另一所学校的可能性。但是,“隐身”将意味着G将保守另一个秘密。G更想要的是自由。
G的读七年级快读完的时候,我们开始着手准备在八年级的“过渡”。G是这镇子上这样彻底改变自己身份的第一人,学校和校长都决心把这件事办好。整个中学的老师都被告知了这件事,我和G的父亲David开学前也与G的老师见了面。G准备公开时,学校一切都准备就绪。
但校长问G是否告诉朋友了的时候,他说没有。有很多很多事情需要一件间理清:新的衣服、新的头发、新的名字、新的家庭关系。那个夏天,G为了检测一下亲有关系 ,还组织了野营和一场大的家庭聚会。
看着我们的儿子变成女儿,从G到Gia,就像一个拼图的碎片终于移到了它原本的位置。Gia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皮囊这么开心过。社交上的尴尬和事后的猜测被一种新的自信所取代。Gia正在盛开。
(Gia和她的家庭,母亲即本文作者、父亲Daivd和弟弟弟Luc and Mateo)
但是回家后,Gia又躲了起来,因为她还没准备好公开,而且不知道如何告诉她的朋友们。开学前的几周,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段难熬的时光——充满了怀疑、焦虑和恐惧。在思考这种改变是否该等到Gia高中毕业? 虽然Gia很担心,但她不能再等下去了。我们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告诉大家。
但是Gia仍然不知道如何告诉她的朋友,甚至不知道先告诉谁。为此,校长在开学前为Gia和她最亲密的朋友们准备了一场午餐会。Gia喜欢这种方式。
David和我在开学前两天给她所在的中学寄了一封信,那可能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封信。“我们想写信告诉您,G是一名跨性别者。除了家族里的人,过去很少有外人知道这件事。但是近年来,将自己内心的部分隐藏起来对G来说越来越难。所以G正在从男性过渡到女性,今年她将作为一个女孩上学。她想被大家称为Gia。” 在这封信里,我们还强调了Gia是如何得到大家庭、医生和学校的全力支持的,因为这是“对Gia来说最好的决定”。 我们写道,“要迈出这一步,必须要有超乎常人的勇气,而且她无法独身一人取得成功。我们希望你尊重和支持Gia,记住,Gia的外表可能会改变,但她还是那个人,有一样的性格、幽默感和兴趣爱好。”在信的结尾,我们提前感谢了大家支持Gia的“改变之旅”,全家都在上边签了字。
这封信带来的反应可以说很直接很轰动的。 我们收到了很多短信和邮件,来自我们在班级聚会、足球比赛和这里的星巴克等等场合认识的其他父母。一位有两个男孩的妈妈写道,“恭喜!你家现在有两个女孩了:) ” 另一位母亲的女儿从一年级起就认识G,“我刚读了你的信,想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尤其是Gia,我为她感到骄傲!”她还写到,“这可能是个有点蠢的问题,想问问Gia穿多大的衣服,她是否需要什么衣服,我这里有一些。”我立刻回她:是的!
Gia的手机里都是充满爱和朋友们支持的的短信,还有各种Instagram上的关注请求。即使在厨房的时候,她的手机也嗡嗡作响,仿佛“尖叫”着说Gia的社交生活越来越大,而不是越来越小。
第二天,10个女孩出现在学校和Gia共进午餐——这是镇上第一次有人见到她。女孩们甚至在Gia进门前就拥抱了她。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她们一直在图书馆里讨论比萨饼和苏打水。 每一件我们之前担心的事情都没成真。开学的第一天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从那以后一直如此。
我们反而被这种“转变”的无缝衔接所震撼。一周后,我们的房子里挤满了12个吵闹的十几岁的女孩,她们参加了Gia的13岁生日聚会。从五年级开始,她就参加了一个男女混合越野队,队员们都敞开双臂欢迎她的归来,并让她成为了女队的队长。在她的带领下,球队在全联盟和全明星赛中取得了最好的赛季。而且Gia在学习上也一直是一个优秀的学生,不过她的老师说她现在在课堂上看起来很开心。
(Gia和父母)
其实对于事情后来发展的轻松我感到很惊讶,因为也是那时候我才意识到这些年来的负担究竟有多重。在2017年的前夕,我在Facebook上分享了在这个过程中我遇到的善意。超过5万人回复了我的帖子。
“Gia的平稳过渡让我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一点善良。她可以在12岁时找到成为真正自我的勇气,这让我感到敬畏和自豪。” 在信里我还附了一张Gia 3岁时的照片,写道;“我永远不会忘记G三岁的时候,我们去了一个室内游乐场,G找到一双红宝石红色拖鞋,很开心地穿上它,微笑着的样子就像 《绿野仙踪》里的多罗茜一样。现在Gia发现她有能力创造她想要的生活,而且这种能力就像她脚上的鞋子一样触手可及。她不必再穿我的鞋子或者一双玩具拖鞋,她有了自己很合适的鞋子。”
(“GenderCool”团体中,左三是Gia)
如今,经过了一年多的过渡期之后,14岁的高中新生Gia正在踏入榜样行列。她和来自全国各地的其他四位跨性别青少年正在帮助开展一项名为“The GenderCool Project”的全国性故事讲述活动,活动旨在帮助跨性别者认识自己是谁。
“我们需要让大众看到这些孩子有多么了不起”,活动的联合创始人 Jennifer Grosshandler说道。 “这个活动就是我们建立理解的方式之一,因为社会中很多年轻人都面临着这些问题。但我也遇到了许多强大、聪明、有才华的年轻人,他们是音乐家、运动员、未来的政治家、商界领袖、百老汇演员;我希望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帮助他们讲出自己的故事。”
而我,作为一个以写故事谋生的记者,我知道故事内在力量可以改变人们的心灵、思想和生活;作为一位母亲,我也在自己的家庭和小镇上看到了这种力量。 这些都是GenderCool故事分享会的冠军,在特朗普政府周年纪念日撤销联邦指导之际分享了他们在学校中获得全面支持和保护的变性故事,他们都是在家庭、学校和社区的爱与支持下很生动的例子。
Gia一直是我们的榜样,我们也将永远是她的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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